「是登记的时候出错了吗？」
苏红虽然很想是这种情况，但她不是第一次使用这张卡，要是里面信息被修改的话，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。更重要的是，医院为防止病人个人信息被篡改，表示过修改信息必须换新卡，然后要带上旧卡与身份证才能办理。
「不会，就诊卡的信息是跟身份证绑定的，除非身份证上有变化，你带了她的身份证吗？」
江国忠摇头，再次把目光投向苏红。
「有，我找找。」
苏红从手提包中翻了翻，很快就找到了江辰希的身份证，然而身份证上的信息错得更离谱，不仅姓名和名字跟就诊卡里的信息一样，证件上的照片还变成了江辰希如今的女孩样貌，不同的是，照片中的「江晨曦」头发要更长一些。
「怎么会这样？」
江辰希目瞪口呆地拿着自己的身份证，不管她的手指在上面如何划动，都没能改变这些东西。
「不管了！先做一轮检查，我全程跟进。」
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化会严重影响到辰希的成长，身为父亲的江国忠不得不重视起来，他在内网操作系统中添加了数个检查项目后，带着江辰希和苏红一起离开诊室，路过护士站时给护士留下一句「让小周马上回来，顶我的班。」
检查项目繁多，尽管一路上有江国忠当VIP通行证，为江辰希的优先检查开了一路绿灯，但整套流程下来也足足花了将近两个小时，再加上等结果的时间，让三人都显得疲惫起来。
「生命体征无异常，骨骼结构发育良好，卵巢子宫发育正常，女性第二性征发育明显，性别验血检测结果为XX……」
拿到结果后的三人找到医院一个偏僻的角落，江国忠一边翻阅着报告结果一边读出来，从最初惊讶质疑，到最后恢复平静，他想不到任何办法，似乎到了只能接受现实的地步。
「我已经，成了是一个真正的女生，对吗？」
「……」
父亲的沉默点头让江辰希的情绪瞬间跌到谷底。
「真的，没办法挽救了吗？」
苏红紧紧握住女孩的双手。
「怎么挽救？辰希现在的生理性别就是百分百的女孩，你明白吗？你难道还要让她去做变性手术吗？那算什么挽救。」
「不行！绝对不行！男孩女孩都好，都是我的孩子，我只要辰希好好的，我不能让她受那样的苦。」
听到「变性手术」四个字，苏红脸色大变，在她怀中的江辰希则是心头一颤。
「辰希，你自己的意思呢？」
作为医生的江国忠向来是个开明的人，他也深知那种手术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，但他还是会选择尊重、支持孩子自己的选择。如果孩子不愿当女性，而家长强迫孩子做出这样的选择，到最后受伤害的是所有人。
「国忠，不要再说了，就这样吧。」
「爸，妈，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，可以让我再想想吗？」
江辰希闭上眼睛，要不是还有自己的爸妈在身边，她会毫不犹豫直接一了百了，结束这令所有人都痛苦的现实。
而摆在她面前的选择只有两个——真女人与假男人，其实都是通往地狱的分岔路罢了。毕竟无论选择那一个，最终都会走向地狱。那既然注定要走向地狱，那自己为什么要走一条让母亲陪自己痛苦的道路呢？
「爸，妈，我已经想好了。」
江辰希深吸一口气。
「辰希……」
苏红眼眶含泪，不舍地松开怀中的女孩。听了前夫的话后，她也思考良久，自己一直以来都说要让辰希好，其实什么样才叫对辰希好，她并不完全清楚。她只是喜欢把自己的喜好强加到别人身上，便以为那是对别人好。这一次，她愿意让辰希自己做出选择。
「……」
听到女孩要做出选择的架势，江国忠也抬起了头，身为父亲却什么都没能帮到自己的孩子，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。
「就保持这样子吧，我不做变性手术。」
「……」
苏红和江国忠面面相觑，两人的脸上都不自觉地挤出一丝笑容，笑得很难看，因为他们的孩子坚强得让人心疼。
「走！我们回家。」
苏红再一次握紧女孩的手。
「苏红，我可以一起过去吗？」
「爸……」
江辰希不知该说些什么，自从父母离婚后，父亲每次来探望自己时都与母亲的在家时间错开，他们两个人已经很久同一个屋檐下说过话了。
「我没问题，你问辰希吧。」
苏红愣了愣。
「爸，一起回家吧。」
江辰希很久没体验过一家子在一起的幸福了，她根本不可能拒绝。
「等等，我去交待一下门诊的工作，顺便把这些处理掉。」
江国忠晃了晃手中的报告，说完话便朝着门诊的方向走去。
「妈，帮我一个忙吧。」
「别说一个，你要妈妈帮多少个忙都没关系。」
「一个就行了啊，帮我向便利店那边辞职。」
江辰希拨通便利店老板的电话，将手机递给母亲。
……
心胸外科门诊，一号诊室。
「师傅，你怎么突然回来了？你不是有别的事么？」
周兴正给病人诊病时，门却突然被江国忠打开了。
「抱歉啊小周，我确实还有点事，今天的班你都帮我顶上吧。」
这么说着，江国忠将手中的全部检查报告扔进碎纸机中，然后脱下白大褂并将其挂在衣帽架上。
「没问题。」
……
在母亲通电话的时候，江辰希独自走到医院里的一个小公园中，本想在这里吸收点新鲜空气以舒缓心中的烦闷，然而她发现这地方的人意外的不少，上至八十下到三岁大概都能找得到。
「唉~回去吧。」
「啊————」
一人与刚转身的江辰希撞在一起，手中的纸张全落在地上，幸好风不大，纸张被这人及时捡了大半。
「紫……」
江辰希眨了眨眼睛，很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，眼前这位穿着蓝色短袖和白色提花半裙的混血美少女，可不正是她昨日才表白过的陈紫宁学姐么？江辰希没想到会这么快再次碰到对方。
「纸？哦，让你帮忙捡真是不好意思啊，谢谢你。」
陈紫宁接过眼前的陌生少女帮忙捡的纸张，微笑道。
「不、不用谢，是我撞到你的，我要说不好意思才对。」
看到紫宁学姐的笑容，江辰希慌张得下意识撇开视线。即使对方不可能认出眼前人是昨日向自己表白的男生，但江辰希的心还是犹如小鹿乱撞般活奔乱跳。
「辰希，回家啦！」
苏红适时的出现，打断了两人继续交谈的可能。
「好！这就来。」
江辰希捂着微微发烫的脸颊，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返回，而心中的万千思绪早已乱成一团，一言难尽。
「好奇怪！我不都已经是女孩子了吗？可为什么我……」
……
「好久没有回这个家了啊。」
「爸，欢迎回家。」
江辰希明白父亲的意思，父亲其实没少来过这个地方，但他一直都没有把这里当做过家，而今天是第一次。
「要喝点什么？」
苏红在房间里换了一身休闲服装走出来。
「咖啡吧。」
「今天不是不用工作吗？喝什么咖啡，这里也没有咖啡。」
「啊~抱歉！老习惯了。这儿有茶吗？什么茶都可以。」
「茶包可以吗？我房间有，妈平时只喝白开水，饮料的话冰箱倒是有橙汁和酸奶。」
「那我还是就要茶吧。」
「行，马上就好。」
江辰希匆匆回房间找茶包，然后又在厨房特地找了个干净的新杯子，亲自为父亲把茶泡好，不过这考前复习专用绿茶还是有不小的提神作用，于是决定多倒一些白开水把茶冲淡。
「……女儿么？」
坐在沙发上的江国忠摸了摸女孩的头，眼中满是喜悦之色。
「爸，你还是叫我辰希吧，虽然我的身体是女性的，但我还是可以像男人一样活着啊，你说是吧。」
这是江辰希想到的，最稳妥的生活方式。
「辰希，你听爸爸说，我真的非常赞成你有这样的生活态度，我也不会反对你在其他方面的想法，那是你的自由，可是周围的人怎么看你，你有好好想过吗？」
「别人怎么看我很重要吗？」
父亲既支持又反对的暧昧态度，让江辰希有些不适。
「行，你可以不管别人怎么看，那你的妈妈呢？她就必须帮你承担别人对你的恶意，对不对？」
江国忠语重心长地说道。
「……」
看着旁边沉默不语的母亲，江辰希也无话可说。自己是因为不愿让父母悲伤，才选择继续活下去的，而活下来的自己依旧给父母造成压力的话，那还不如不活了。
「你想要继续以这种姿态生活的话，就要先学会接受全新的自己和不一样的社会身份，这一点十分重要。」
「我明白。」
「我刚看了你户口本上的信息，基本与身份证的内容保持一致，所以你的名字也变了，你也得适应一下。」
「江晨曦么……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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